沈曜決定不再幹坐下去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，對範雪晨說：“雪晨，現在不早了。”一旁的張靜遠聽了，立即有些坐立不安起來，她將自己的畫收拾了，起身和範雪晨告別。

“雪晨，你剛才還對我說你說不了話，怎麽現在對著那個女學生就那樣會說了？”

“這不一樣。”

“有什麽不一樣？”

“她不是那些人。”

“那我呢？難道我就是那些人？”沈曜湊了過來，握著他的手低語道：“雪晨，你從來也沒有對我這樣。”

“什麽樣？”範雪晨看了他一眼。

“你對她說話這樣溫柔，連我都要嫉妒了。”

“你胡說什麽？”

“我沒有胡說。”沈曜將下巴靠在他那瘦削的肩膀上，“如果我向你請教，你也會這樣溫柔地對我嗎？”

“你怎麽會？”範雪晨看著他道。

“我喜歡你，所以你所喜歡的我都想了解。你知道嗎？”

範雪晨沒有說話。沈曜便將手輕輕張開，將他攏在自己的懷裏。

“雪晨，雖然我的身份和那些人沒有什麽兩樣，但是我在你的心目中是不一樣的，是不是？”

範雪晨聽了這句話微微動了一下，似乎想開口，但是又什麽也沒有說。

這時，歐陽菲的聲音傳了過來，“玉薇讓我們過去。”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走出去的，沈曜和範雪晨都沒有註意到她。

沈曜放開了範雪晨，對的歐陽菲說：“是要開宴了？”歐陽菲眼望著地上，點了點頭。

晚宴比之中午又更加熱鬧，來得人物也更多。沈曜依舊是陪坐在首席，而且他這次特意選擇了坐在範雪晨的身邊。有懂得內幕的人看著白玉薇、範雪晨和沈曜他們三個坐在一起的樣子，心中也是又奇怪又覺得有些好笑。

雖然沈曜坐在範雪晨的身邊，卻也無法時刻與他在一起。觥籌交錯，你來我往之間，等他與幾個朋友談完了話，回來時又不見了範雪晨的身影。他這次也無法很快地就脫身了，各界熟識的人與他推杯及盞，這一喝就到了舞會開始的時候。

歐陽菲來到了他的面前，他自然無法拒絕，拉著她加入了跳舞之中。

“歐陽小姐的琴拉得越來越好了，今晚尤其精彩。”

“沈先生過獎了。”歐陽菲笑著低了低頭，又道：“上次沈先生不是說要叫我‘菲菲’嗎？畢竟我們也算是……是朋友了。”

“是我一時忘記了。”沈曜說著叫了一聲：“菲菲。”他的聲音低沈而充滿了一種男性的魅力。

不管是在誰的面前，他一向都是這樣的游刃有餘，當然只有那個男人是除外的。想到範雪晨，他又是一陣的心熱。

歐陽菲的身體不由地靠向了沈曜，聲音楚楚道：“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？”

“當然可以。”沈曜說：“你想怎麽叫都行。”

歐陽菲聽了有些害羞地叫了他一聲：“曜。”

沈曜看著她的樣子，心中卻有些發笑，暗道：“可惜我的心中已經有了雪晨了。”他也不願意再陪著歐陽菲跳下去，等這一支舞結束，就立即放開了她。

歐陽菲看到他要走，急忙說：“你不願意再陪我跳一支舞嗎？”

“我有些事情，要走開一下了。抱歉了，菲菲。”沈曜說著就走開了。

他離開了宴會廳，先到茶室走了一圈，那裏空空如也。然後又去了樓上的雅室，那裏竟然也沒有人。正在焦急間，走到窗口時，才在一排梧桐樹底下發現了範雪晨的身影。

範雪晨坐在樹底的一張青石椅上，依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玉色長袍，眼望著枯萎的樹頂，正看著天上的一彎眉月出神。

他半晌也沒有動一動，從那禁欲的立領中伸出的那一小截纖細的脖子，仿佛是冷風中的一根細細的秋草的莖管，凝固在濕薄的夜氣中，只要接觸到一丁點的外力，就會“嗒”的斷裂似的。

沈曜一看到他的這種樣子，就覺得自己是一次要比一次來得更加愛他了。他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挑動他心底那根最細微的弦，讓他只想對著眼前的人更加溫柔、更加的親密。

“雪晨，你怎麽到這裏來了？”沈曜的手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。他的肩膀顫動了一下，就像是一只受驚的小鳥。那細膩柔滑的面料上立時傳來一陣輕寒的冷氣，沈曜的心裏莫名打了一個小小的寒顫。

“我有些覺得頭暈。”範雪晨望了他一眼，又繼續看著天上的月亮。

“外面這樣冷，你不怕凍著了？”沈曜說著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到範雪晨的身上。他發現在清冷的月光下，範雪晨那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透明，仿佛不是一個真的人了。

“你不冷嗎？”範雪晨看著身上的衣服，一種屬於眼前這個男人的溫暖緊緊的包裹著他，令他的心也亂了起來。

“見了你我怎麽會覺得冷？”說著伸手摸了摸他的臉，果然冷得像冰一樣，但是卻有著很細膩的觸感。

“沈……”範雪晨輕輕咬了咬唇，偏過了身體，說“沈曜，你不需要這樣對我。我不喜歡……”

“你真的不喜歡？”

“是，我不喜歡！”他說著將身上的西服扔到沈曜的手上，隨即站起了身，往前面去。

沈曜追上去，一把抱住了他。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，就像是兩顆石頭的相撞，一時將這冰冷的夜氣都給撞碎了。

“雪晨！”沈曜叫了他一聲，那張冒著熱氣的嘴忽然在他的耳畔低聲道：“你不是不喜歡我，而是害怕喜歡上我，是不是？”

“你……”範雪晨驚慌失措地看了他一眼，隨即掙紮道：“你胡說！”

“我看得出來，你不喜歡接觸人，所以你寧願一個人跑到這樣寒冷的外面，也不想坐在人群中同他們在一起。如果你將我看作是同他們一類的人，那麽我第一次吻你的時候，你就該狠狠地推開我，是不是？”

“你既然不討厭我，但是又一再的逃避我，不是害怕喜歡上我又是什麽？”

“不——”範雪晨還在掙紮，但是沈曜的嘴已經伸了過來，狠狠地將他那兩片薄薄的嘴唇吻住了。

沈曜的吻很霸道，很急切，他迫不及待地要範雪晨承認他的想法。他的心中當然也有焦慮和不安，因為他並沒有百分之百把握住懷中這個男人的心思。

他似乎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，比以往沈曜所認識的所有女人和男人都要細密糾結得多，這也許也是沈曜對他著迷的原因之一。

懷中的人雖然是被動地承受著他的吻，但是卻慢慢停止了掙紮。沈曜喘息著離開了他的唇，動情道：“雪晨。”範雪晨的頭埋在他的肩頭，身體還在顫抖，但是久久沒有說話。

沈曜心中狂喜，緊緊地將他往懷裏帶，語聲也更加激動了，“雪晨，我喜歡你！比任何人都要喜歡！”

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費了這樣多的心神去追、去猜，但是這一次他還是做到了。——雖然比預想的還要遲一些。但是這樣的味道似乎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戀情都要來得興奮和滿足。

沈曜將懷裏的人放開了一些，說：“雪晨，我實在是太傻了。我本以為每個人的心思我都能夠猜得著，可是我遇上了你，就變成了一個徹底的傻瓜。”

“別說了。”範雪晨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害羞，雙手推著他要走，但是沈曜死死地將他圈在了懷裏，“我要說！那次你冒著雨來煙波樓找我，我就應該明白你的心意，但是我實在是該死，竟然就那樣任你淋著大雨走了！雪晨，我真後悔！”

“不……”範雪晨的頭又靠在了沈曜那寬闊的肩膀上，聲音卻越發微弱了下去，“別說了……”

沈曜擡起了他的頭，見他蒼白的臉上浮著兩朵紅暈，一雙淡褐色的眼眸在月色下不停地顫動著，就像是被擊碎了的鏡面，長長的眼尾也發著紅，連那兩瓣蒼白而冷冰的嘴唇都呈現出了腥紅的顏色——那是被自己吻出來的顏色。

沈曜忍不住又低下了頭，對著他這兩片艷艷的嘴唇吻了下去。這次範雪晨沒有任何的掙紮，只是閉上了眼睛，顫動著身體任他親吻著自己。

沈曜已經不滿足於只是親他的雙唇了，而是加深了這個吻，他要讓懷中的人感受到他的動情，讓他和自己一樣沈醉在愛情的美味之中。

可是沈曜的這個吻並沒有持續很久，範雪晨就已經在掙紮了。沈曜放開了他，見他的臉猶如是怒放的梅花般艷麗，連氣也喘不平了，連忙將他抱在懷中不住的撫摸著他的背。

“雪晨，我沒有想到你竟這樣的生澀……”沈曜忍不住低低笑了一下。

範雪晨的臉上又有些白了下去，他戰栗地推著緊抱著他的男人，但是無論如何也是推不動了。

過了一會兒，範雪晨又推著他道：“放開！”

“不放，”沈曜看著他，眼中滿是愛意，“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！”

範雪晨只看了他一眼，就連忙低下了頭，低啞著聲咤道：“放開我，沈耀！”

沈曜的手這才慢慢地從他的背上滑了下來，落到了他的冰涼的雙手上。

範雪晨向後退了一步，低著頭看著地上兩個人微微晃動的影子，說：“我並沒有……沒有接受你。沈曜……”

“雪晨，只要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。我願意等著你慢慢地適應，直到你能夠完全的接受我。”沈曜說著攬上他的腰，說：“你身上好冷，我們進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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